作者:凌性傑/石曉楓
出版社:麥田出版社

這本小說選輯共收錄了14篇短篇小說,分別是

鄭清文,〈三腳馬〉
黃春明,〈蘋果的滋味〉
李昂,〈彩妝血祭〉(節選)
嚴歌苓,〈柳臘姐〉
朱天文,〈外婆家的暑假〉
胡淑雯,〈奸細〉
余華,〈十八歲出門遠行〉
白先勇,〈寂寞的十七歲〉
林懷民,〈穿紅襯衫的男孩〉
陳淑瑤,〈村女娥眉〉
賴香吟,〈霧中風景〉
許正平,〈光年〉
廖輝英,〈油蔴菜籽〉
葛亮,〈安的故事〉

這本選輯有幾個特點:

  1. 可能因為是2016年出版的書,加上編輯者有意選擇能反映時代背景的作品,所以整體作品的氛圍和場景都跟現在有點距離,不過本來從圖書館借這本書,就是想要多認識一下不同世代的作家,所以讀起來倒是沒什麼障礙。
  2. 挑選了半數的女性作家,有意平衡不同性別作家的觀點和曝光率還挺好的。
  3. 許多故事背景都是正在探索自身,懵懂又青春的青年、學生時代,看得出這本選輯應該有目標明確、想要推廣的讀者。(雖然每篇都各自有其特色,但個人感覺這種背景的故事有點太多,讀到最後沒有很喜歡。)

讀起來有強烈感受的,是胡淑雯的〈奸細〉,字字尖銳鋒利地用對比描述階級的不平等。主角敘述作為計程車司機的女兒,在學校中假扮成自己不是的那種人的「奸細」生活,用模糊焦點、曖昧不明的答案回答有關身家的問題,以便在同學父母都是做官、做醫生等等的環境裡生存下去。他冷眼看盡學校中的黑暗,但無法言說,遇到同類時,便遙遙相望,感受那些彼此的共同點。

當同學自暑期的長假歸來,談論著澳洲的牧場、美國的迪斯耐,我也可以說說陰溝裡的老鼠,歌仔戲後臺熱鬧的賭局。只是,我的故事總是怪怪的,缺乏異國的鳥獸、刀叉碰撞的午餐、令人驚嘆的物價、晴朗得快要碎裂的天空。
我那缺乏異國情調的生活,在一片異國情調當中,反而更像異國。
尤其,當我動用了「我家那一帶」的口音與詞彙──來自布袋戲的對話、公園裡的議論、酒鬼的瘋言瘋語──所有熟悉可愛的,於他們都是陌生的、不適的,甚至不太乾淨的。

─〈奸細〉

盡管自己並不曾體會過這種強烈階級差距的生活,但在一個環境裡格格不入卻又得想辦法融入的感受應該多多少少都有過,奸細這篇小說,實在扎人又寫實。


一些篇章的簡短感想:

〈三腳馬〉讓人感受到被霸凌者也成為霸凌者的悲哀。

〈蘋果的滋味〉我讀過很多節錄的片段,第一次這樣完整的讀完整篇,沒想到有那麼多有趣的場景轉換,包含出事後外國人的電話、載著一家前往醫院的車子、阿發女兒跑去學校接弟弟回家等等的描寫都讓後續的蘋果更加味道複雜。特別喜歡外事警官帶著外國人去找阿發一家,卻被困在村子彎彎曲曲的小巷裡迷路那一段,那種覺得自己國家悲哀的狀況被看到而撒謊的言行好真實喔。

〈彩妝血祭〉看到標題本來有不少期待,而且前面關於白色恐怖的一批照片也很引人入勝,但作者在一個故事裡選擇想要處理的議題有點多,所以後來覺得看起來有點混亂。

〈十八歲出門遠行〉雖然情節很簡單、荒謬,但我卻不知為什麼還滿喜歡的,不管是走過去才知道的沿路風景、被掠奪的蘋果、背叛的司機、最後窩在破爛的汽車裡想到自己為何出門遠行的情節我都很愛。

我感到這汽車雖然遍體鱗傷,可它心窩還是健全的,還是暖和的。我知道自己的心窩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尋找旅店,沒想到旅店你竟在這裡。

─〈十八歲出門遠行〉

〈穿紅襯衫的男孩〉是個很容易預料到結局的故事,可是很喜歡故事敘述者跟主角「小黑」的互動,也很喜歡關於顏色的討論。我真的好容易喜歡上飄撇的角色喔。

「為什麼一定要紅的?」
「不為什麼。一個人總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自己的顏色。」

─〈穿紅襯衫的男孩〉

〈油蔴菜籽〉明明就不是特別煽情的筆觸,但在捷運上看到眼前模糊。女性的命運真的好可憐,不管是嫁到歹ㄤ,還是家庭中的重男輕女觀念,都讓人好難受。

〈安的故事〉這篇描寫了像朋友又比朋友再更私密的男女關係。作者用雙魚座來象徵兩人之間的連繫,結尾超級痛,超讓人難過QQQQQ

我知道我不該流淚。真的痛,是魚的鱗片被刮下來,一刀,再一刀。
安說我和她一起,在劫難逃。

─〈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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